INCO化合物

随缘入坑,瞎几把乱写。
墙头多,不长情。
我永远喜欢猫箱反转——

【玄戈&北洛】双王(2)

2-1

风雪呼啸,大片雪沫扑面,北洛甫一睁开眼就被灌了一脸的雪,他抹了抹脸,警惕地四下张望。这里是无边际的雪原,夜幕阴沉沉地压着地面,积雪足能没膝,百里寂寥,荒无人烟。

“我取你骨血中的精华作为药引滋养他的身体,除此之外,他的神魂也受到了创伤,现在他的神智在梦境深处沉睡,需要你的神魂进入玄戈的梦境,唤醒他,药物才能起到作用。”他进来之前,风晴雪这样嘱咐他,“只是王辟邪神魂强大,现在受到创伤急需恢复,吞噬和杀戮的自我保护本能可能会伤害到你,你一定要小心。记住,你们的神魂会相互影响。”

这便是玄戈的梦境?他以为怎么也该是鸟语花香的旷野,或者高高在上的宫殿,再不济也应当是尸山血海中的王座……这也太冷寂了些。

他挥开眼前的雪,向前迈步。

这一步将他的气息暴露在雪原之上,漫天风雪一静,而后荒蛮的凶意从天地间攀升,叫嚣着要从北洛身上撕下血肉来。北洛只觉得重压从天而降,他动弹不得,风暴肆虐要淹没他,却在触及皮肤之前被什么东西阻隔,而后轰然弹开。

那是一道至坚的意念,像是高山挡在北洛身前。

北洛神情一动,跟着那意念再踏出一步。细碎金光在风雪间回旋,渐渐凝聚出修长的幻影来,幻影冲北洛伸出手,北洛也伸手握紧他的手掌,两个人艰难地在雪中跋涉,一步一步,一直走到尸山血海的战场前。

幻影倏忽散去,北洛一步踉跄,踏进了一地血泊里。他抬起眼看见群魔的尸体,微微愣了一下,知道自己走进了玄戈记忆搭建出的场景里。

那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前。

“玄戈。”他唤道,大步走过去。玄戈拄着天鹿剑,闻言回身,白衣被染成深红,半面脸上溅了血,被血浸过的目光却还清澈,只是笑得疲惫:“你怎么才来?”

北洛的步子忍不住顿了一下——三百年分隔,他们应当还不曾熟到这般地步,玄戈的口吻像是久识的旧友,可以托付一切。

许是在这梦境里,他们血脉相通,玄戈这段记忆直接把他当做了最亲近的人?

“光明野的魔气已祛,”玄戈把天鹿剑拔出来,回身身子晃了晃,眼看着要栽。北洛上前两步扶住他,触手尽是滚烫,鲜血从玄戈背脊上巨大的伤口涌出来,北洛心里一紧,玄戈声线虚弱疲倦,“这始祖魔未能斩杀,让它逃了……城中如何了?”

北洛架住他,被这梦境和玄戈的神魂影响,脑子里恍惚多了些相关的记忆:“他们都没事,大阵守住了,魔族已经撤退了。”

玄戈闭了闭眼睛,勉强歇息片刻,强撑着站起来:“让战士们休息一下,一刻后我们回城……”

“玄戈,”北洛忍不住道,“你伤得太重,应当多休息一会。”

玄戈摇摇头:“天鹿城内还有诸多事宜要安排,大阵仍需加固,魔族虎视眈眈……”

北洛直接打断:“你身上太烫了,你该休息!”

玄戈叹口气,看着他的目光无奈得有些宠溺,像是在看耍脾气的小孩,但仍是耐心哄道:“我没事,伤得没有你想象中重,能撑住。”

北洛一时不知该如何劝——这十年,他便一直这般撑过?

他是天鹿城的王,却把自己当成个战场兵器了?不耗尽最后一滴心血,绝不肯歇息?

“别担心我,”玄戈大步离开,“你有你该做的事情……你该走了。”

北洛骤然一惊,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,最后回身看了一眼浴血的王兄,重新一步踏进了风雪之中。

2-2

玄戈在雪地里睁开眼睛,伸手挡了挡狂风,支起身子。他环顾四周,抖了抖眉梢,目光有些无奈。

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狂暴的风雪。他的梦境一次比一次冷寒黑暗,醒来的路也一次比一次难走,跋涉每每都是一场苦难,他有时候也会想……就这么一直睡下去,也未尝不是好事。

但他还得找出痛苦求生的路来,他答应了北洛不死的。

他在茫茫雪原里迈步,走了一阵子,神智便有些模糊,隐约感觉到什么人进入了这片天地。

“什么人跑到这儿来找罪受,”他颇自嘲地想,“别是什么迷了路的寄灵族……若碰上,想办法把他送走吧。”

而后他忽然一脚踏进了葳蕤大山。

在看见猎人时他还有些茫然,眉心刚一蹙起,他猛然意识到闯入他梦境的人是北洛。

只有北洛,才能与他的梦境相互影响,眼前的场景,应当是北洛的记忆。

“追!我看见他往那边跑了!”几个猎户呼喊,玄戈随着望去,辟邪的目力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在丛林间一闪而过,后腿上还插了一只羽箭。

“兄弟们追啊!一看那皮毛就知道值不少钱,这一票干完,吃喝不愁啊!”

“是幼年的北洛吗?”玄戈听着,心中泛起陈杂的滋味来,“风餐露宿,被人当做奇珍异兽追赶……这过得是什么日子?”

他赶在猎户之前找到了年幼的兽,骨瘦嶙峋的辟邪本警惕地盯着来人,待玄戈蹲下来,他嗅了嗅气息,忽然放松了下来。玄戈张开手,他便依偎过来,蹭着玄戈的手臂。

玄戈小心地抱起他,圈护着他,低声道:“抱歉。”

本是双生子,这三百年他高高在上,受人敬仰,他的弟弟却在人间尝尽百苦,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失职。更何况……虽有权力争辄在其中,但害得北洛到这步田地的,不正是因他神智未开的时候重伤了他么?

幼兽舐着他的手腕,玄戈揉揉他的头,把他放进丛林里:“总有一天,你会成为呼啸四野的大妖,再也用不着躲躲藏藏了。”

而后他站起,重新走进漆黑中的风雪里。

2-3

北洛踏进长老会昏暗的厅堂里,首座的王上冷声正道:“你们一直都说辟邪很强,可强大如斯,便是为王,也必须弃掉自己的幼子,必须依照血脉的强弱来决定婚配。”他站起来,平和声音里藏了骄傲与铿锵:“生而在世,有何自由,有何血性?”

北洛心中一颤,忽然发现这向来沉稳的人心底原来藏着这般桀骜。

“这世上谁能真正自由?为王便有为王的责任。”长老道。

“一日不敢忘记。”玄戈道,“但若是我的孩子,我可以接受他死于战场,却不会为了尚未发生之事置他于死地。”

长老叹息:“玄戈,你还在怨当年之事?那或许是最好的安排,天鹿城怎么能有两个王?”

北洛扬起眉梢,玄戈亦然。他反问道:“有何不能?许多事情并未近在眼前,只是不曾有过先例,便扼杀于萌芽之中,难道不太过武断?”

北洛没忍住挑了个笑,心道:说得不假。

长老叹息离去,北洛踏上殿来:“你说的话,是什么意思?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?”

“……我当年伤了你。没人想到,王血双生互噬,为了避免争端,父王当年决定在我们两个之间择其一。”玄戈望向他,梦境里的幻影毫无心机向他抖底,“当年你还小,应是不记得那次重伤……我们的母亲不肯,遣人把你送到人界避祸,长老会还派出人去追杀你。”

玄戈一哂:“都是些权力争执的糟心事。”

“你花了不少时间查吧?”

“辟邪于此开疆拓土,是为了生存和守护,那养尊处优养得的尊贵高雅、勾心斗角……”玄戈声音压冷,擦着冰面般传递到北洛的耳朵里,“谁惯出来的毛病?花多长的时间,我也得把这件事查清楚。”

北洛道:“虽然我看不惯你这个哥哥,但你的确是个好王上。”

玄戈看向他:“你不怨?”

“自然是怨的,”北洛旁观了遣散长老会的全程,耸耸肩道,“只是你都要把他们送去找先王评理了,我就算怨,也被你抢了报复的对象。往事风流云散,我何苦耿耿于怀。”

他摆摆手,洒脱道:“走了,我还得去把你找出来。”

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身:“玄戈,我现在是真的不希望你死了。”

2-4

“他全身的骨头都断了,不吃不喝地躺着,躺了那么多天,居然还没死……你说这还是人吗?他再不死,我就要疯了!”

玄戈皱眉,绕过客厅里的女人走到床前。少年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,玄戈在床边坐下,半晌,伸手摸了摸他的头。

“我刚刚看见你为了这家人和山匪相斗,最后滚下了山崖,”玄戈道,“可悔了?”

少年动了动唇,有点委屈:“有一点。他们……他们本都待我很好,只是因为……我不是人。”

“不是人就不能好好活了?就要受苦,就要被不公正对待?”玄戈静静道,轻轻摸着少年的头,“世间哪有这般道理?”

少年委屈道:“可我没得过公正待遇,我有时候想,我是个普通小孩就好了……”

“你会遇到很好的人,”玄戈轻声道,“他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,视你如己出,教你处世之礼,还将赐你无争。”

顿了顿,他更轻道:“缺席了你的童年,我很抱歉。”

少年泣道:“哥哥,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?”

风如刃,雪如刀,风雪骤卷,把一切虚妄撕开,直逼玄戈而来!玄戈转瞬被埋进了极致的寒冷中,忽听一声喝:“玄戈!”

玄戈拼尽全力探出手去,北洛迎着风雪扑来,一把攥紧了他的手,用力把他往外拉。玄戈艰难地从雪中拔出身来,两人向着雪堆之外滚卷,彼此都是一身霜雪,一身狼狈。

他们对视一眼,便知道彼此都见过对方缺席的三百年。

狂风暴雪肆虐远去,雪原上方漆黑天幕被阳光撕开一角,兄弟起身,第一件事都是掸了掸衣摆上的碎雪。

玄戈道:“抱歉。”

“别管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。”北洛道。

“走。”玄戈笑笑,推了他一把,“你先出去。”

北洛被他一推,身上便泛起了金光,他等待从梦境出去的时间里,冲着玄戈扬眉:“你别睡太久了,不然我进你寝宫敲锣。”

玄戈温和道:“你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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